为公子送行,只是黛玉不便相陪,由我娘陪公子吃几杯吧。”
益谦听得手脚冰凉,急道:“小姐既无近亲,一人居此,殊有未便。况有贾兄再四叮咛,嘱我携你同归,今小姐如此,岂不辜负贾母一片盛心。”顿了一顿道:“若小姐执意不归,在下……在下断无一人回去之理。”
益谦的意思很明白,黛玉岂有听不出来,三个多月的相处,黛玉只觉公子少年老成,世故圆滑却又古道热心,有他在身边心下甚安,更兼有葬父之恩,心中只觉少年竟如自己的兄长一般。如今听少年说出这样的话,芳心竟多了几分羞涩,内心却颇有欢喜之意。黛玉见少年心意坚决,如自己执意不走,岂不是真正拖累了韦公子?又想自己将不久于人世,又何必分此处彼处,江山何处无黄土啊!不若就陪这心目中的兄长多待几日吧。心念已定,微笑道:“就依韦公子。”
益谦心中大喜,忙道:“在下这就去准备,只是陆路劳顿,还是乘舟吧?”
黛玉道:“随韦公子安排。”
黛玉站在船头,望着渐行渐远的故土,不免情动神摇。往日与故乡别离。家中尚有老父在,于家乡犹有未了之情,虽远别尚望重归;今日则关系已断,家乡惟有双冢凄然存于白杨衰草间,此后再无归字可言,以自己的身体而言,荏弱乃不能料理生活,况又饱经忧患,疾病日增,自今而往,又能挨过几个黄昏!或者此别竟成最后之别,亦未可知。
想到这里禁不住又黯然泣下。眺望四野,只觉枯树依依,皆含惨淡之色,更添离别伤情,心中叹道:望父母地下有知,相见之日不远矣!
益谦万万没想到,原以为生命中最欢快的一段旅程,变成了一生中最伤心的时光。一路上黛玉的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他的神经。自金陵出来时黛玉虽也忧心忡忡,可毕竟还有笑容,待得林如海去世之后,每天所见都是一张凄苦的脸,美人失欢,偏偏自己又无计可施,益谦心中之苦、所受的那份煎熬竟不在黛玉之下。
加之香兰现在已将他当作了主心骨,每每跑来诉说黛玉如何整天水米未进,如何整夜哭泣,给他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压力,心中既怜惜又郁闷,无奈便到师父的船舱寻求排解,可师父竟叫他下棋,益谦不敢拒绝,只得三心二意地东一颗子西一颗子地下着,一会儿便被师父吃了一条龙,只得投子认输。有心和师父找点话说,可又见师父凝望窗外似在沉思着什么,不敢冒然冲撞。
半响才听师父口中吟道:“渔歌听唱远,坐爱晚江风。”
益谦听了小心陪笑道:“师父,你老人家刚才的两句诗徒儿听着颇有禅意,不知何时师父爱上了佛门?”
老者转过身来兴致勃勃地说:“你又懂得什么禅意,你若懂得禅意,又怎会小鸡肚肠闷闷不乐呢。师父只爱这江中晚景,感叹人生苦短。人生似这江风瞬息而过,事事如那袅袅的渔歌隐隐消失,你尚在等待什么呢?”
益谦似是听出了师父的弦外之音,赶忙说道:“师父曾说英雄救的一百个美人中有九十五个投怀送抱的,难道徒儿遇见的竟不在此列?”
老者哈哈大笑道:“徒儿,原因只在你救了她的身却没有救她的心呀!”
益谦疑惑道:“如何救心还请师父指教。”
老者凝视益谦良久才缓缓道:“救心之道在于以心换心。”
益谦愤然道:“徒儿此刻很不能将心挖出来送给她呢。”
老者狡黠地笑道:“那为何不去做呢?”
“师父……你……”
老者道:“好了,好了,难得我师徒两如此清闲,